月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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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严塔尔固然不该……!

【骷髅城之七人/兰中心】草の陰

我总觉着看这剧的人不少,怎么就没什么写文的呢。苦恼。

预警:
兰丸中心,人外设定有,过去捏造有。兰形象取自若兰和鸟兰,其余均参照鸟。基于历史的信长形象捏造有。路人第一人称POV。时间线和角色经历同时参考历史和骷髅城官方小说。

基本上是“此等美人儿必须是兰花妖精啊”的妄想。

希望大家产粮。文的那种。求求了。

正文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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草の陰

我这种蒲公英,一年生的草本植物苦命得很。种子乘风飞到一片陌生土地上,扎根既浅,能活过一年的便少。同样是草木,有些修炼的门槛就是比别者高。

我能够活到生出神智,完全是依靠近处兰花的恩泽。那是这片深谷最灵性的花草,即使放眼整个日之本,也少见这样纯白的敦盛草。我在此落地生根之时,恰逢他的花期,是因为运气极好地落到他近旁,才受灵气的滋养,在这世上留得比同辈久些。到了来年他再开的时候,作为精怪的我才初初在世上苏醒开来。那凛然又虚幻的花朵,宛如千百年前的少年武士那灌满了风的烈烈衣袍,见过一次便难以忘怀。我知道自己是永远无法企及那美丽的,并且这世上能够企及的,也不应有许多吧。

因为他的灵性,这一小片树荫地的植株生出神智的很多,对他心怀感激与憧憬者亦不在少。他总是一副温柔又淡漠的样子,没有谁真正知道他每日想些什么。我曾经偷偷问庇护这片地的参天古树,为什么灵气已经充溢至此,他却还没有化形呢。古树说,大抵是还缺因缘与时机。是什么样的因缘呢?我虽然想不明白,但凭着一腔感激的心怀,总觉得他应该值得些好事。

等那样的因缘当真来到的时候,又已是一年过去了。这片长年无人造访的美浓地的深山老林,进来了一个人间的访客。我也成长了不少,体察四周的感知能力精进了许多,林子的外围偶尔会有村民游荡嬉戏倒也不足为奇,但此次的来者进入林间甚深,四处散步,逐渐靠近了这一片。

等走到近前来,我才看清这是个美妇人。妇人本打算在树下休憩,自然而然地被盛开的敦盛草吸引过去。原本就是珍奇的兰花,更不提是许多人一辈子也见不着的纯白敦盛,说是奇珍异宝也不为过。我十分紧张,很怕来人会动手折花,与我一样紧张的想必不少,周围的空气都凉了几分。然而妇人只是抚摸了花瓣,又对着花朵微笑了一下,便回去了。

我松了口气,但古树却说不妙。古树比我们活得都久,是此地的守护灵,早年曾经以人形出去周游,见多识广,之后才回到这里不再外出。古树说,那个人不是常人,今日离去不过是因为缺少工具,移植不便,明日必会再来。如果敦盛草想要保全自己,就只能趁今日努力化形,把本体移到别处去藏起来。

我很难过,这里的大家都舍不得敦盛草,而且没有了他的护佑,我也不清楚自己能再活多久。但是即便如此,也总比被人挖走、身不由己要好得多,于是我们就劝他照古树说的做。旁边的小雏菊们七嘴八舌,说一定要好好选择相貌,化形之后可以调整年纪,面相的框架却大变不能变了。其实那是敦盛草知道得比谁都清楚的事情,毕竟只有他离那一步最近。但大家很难过,所以总得说点什么,不至于太寂寞。这个说高鼻梁好,那个说双眼皮好,叽叽喳喳的直到古树叫停,要给敦盛草留清净,才算罢休。

可是敦盛草沉默良久,开口却是说:「我想再见那个人一次。」

他真傻。

我求古树再劝劝他,可是古树听到他那么说之后,便不肯再开口了。

第二天果然有人前来了。但不是美妇人,而是个武士装扮的男子,并且带了随从,随从手中果然拿着花铲花盆一类移栽的工具。武士指明了位置,随从俯身要下铲的时候,一个我从未听见过、却又相当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响了起来。一声语气清冷、但是声音柔和的「放肆」,止住了随从的动作。

两人向身后看去,挪开了遮挡我视线的身形。我这才第一次真正看见花草精怪托生的人形。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,敦盛草化作了一个白衣的少年。他立在几步远的地方,看不清眉目,在林间光带里好像阳炎一样虚幻摇晃。

随从的年纪看上去跟敦盛草的化形相差不多,虽然手下一顿,却沉声道:「我不知道你是何人,但殿下命我做,我便会做。」于是又要下铲。我看得心惊胆战,那个小随从一头天生白发,很是瘆人。然而白衣少年倏忽一下出现在他侧近,把住了他手腕。

「说了让你住手。」

此时武士发话了:「人之男,暂且停手。」

随从闻言停下了臂上的暗劲,白衣少年才松开了手。我这时才看清楚,虽然打扮完全不同,这武士的面貌与昨日的美妇人却是同一张脸,身量也一般高。原来昨日他竟是女装前来。是很后来我才明白过来,前一日大家的吵嚷,敦盛草看似耳旁风过,实际上已吹进了心里,早在那时便在心中选定了样貌,要做个与美妇人相配的美男子。

武士发问道:「你可是平敦盛之灵?」

原来是将花草精魂当作了花名来源的那位少年的魂魄。

「既知敦盛之名,又为何要强求囿其于室,不惜动用这粗笨的铲子。」

「爱美惜才,遇美物则欲就之,有何不可?」

随从的眼此间一直紧盯着白衣少年,突然将手按上了腰间刀柄:「殿下当心,此人气息必定不是生人,如果不是敦盛之灵,便可能是害人的精怪。」

但敦盛草根本没有理他,甚至不把他放在眼里。外貌都是十二三岁的少年,但论伤人的实力,这个年纪的人类是必定比不过精怪的。

敦盛草说:「你欲求之物,可愿等?」

武士问:「我欲求甚多,有些愿等,有些不愿。不知你要我等多久?」

这话的意思,分明是已经听进去了随从的谏言,认清白衣少年是精怪了。然而即便如此,见到化外之物,这人却全无紧张之色,仍旧想将这株白兰收入囊中。

「我在此地还有需照拂之事。若你能等七年,七年后的今日再来此,我便将己身托付于你。但若失约,哪怕早一日或晚一日,快一时或迟一刻,你就得不到我,并且离开后就再寻不到这片林荫地。」

我们听了敦盛草这话,心里都是又急又气。我感到土地下翻涌不止,应当是不少有能的花草都伸出根系去挽留他。可是,古树却猛然摇晃起茂盛的枝叶,造出一片风声来喝止我们。

姓甚名谁,家世几何,故土安在,回答不出这些便难以在凡人之间久留——托身于人来谋求人间的身份、以此进入人世之事,虽然危险罕有,却也并非史无前例。大家心里都明白,敦盛草想去,那是他自己的事情。

我突然想流泪。敦盛草口中的需照拂之事,指的便是我。我是此地最年轻的精怪,生根已经三年,若成活满了十年,又带有灵智,以后即使没有他的护佑也能够自己活下去。他正是记挂着这一点,才立下了此约。

武士闻言,长叹道,人间五十年如梦似幻,对于精怪来说七年弹指一瞬,人间一世却没有多少个七年可数。况且四处征战如他,不知何时就会殒命。

「但若七年后我还有幸活在世上,则必赴此约。」

他既没有深究敦盛草的身份,也没有怀疑精怪的话语,就这么爽朗利落地招手唤过随从,打算离开了。敦盛草凝眉站在原地望他们离去,武士走出几步,骤然想起什么似地回过头来。

「你可有名字?七年后我来此,至少得知道怎么呼唤你。」

敦盛草微微一怔,没有化形的精怪并无取名的传统,名字是专属人间的必要之物,他才刚刚成形,自然还没来得及思考姓名之事。片刻,他才喉头微动,吐出一个素朴又合衬的名字来。

「兰丸。」

这一年,正是元龟元年。



我不是很懂古树所说因缘之事。那是某种力道吗,还是一团丝线呢,似是非是,我不甚了了。我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向古树问出口,野百合倒是毫无顾忌地发起了脾气,质问古树为什么不拦着兰丸。古树的木纹都虬结起来,若放在凡人脸上就是深深揪住的眉头。最后也只是说,世上本有些事是注定,缘到了,谅是谁也拦不住。古树咽回去的那些话,我无由地意识到是因为即使说了,我们也不懂,他才缄口不言。

我们是不会懂的。惟有兰丸懂。

这七年对我们来说是离别时刻的倒数,只嫌光阴飞逝,可之于兰丸却是漫无休止、百无聊赖的等待。他有时化作人形离开林子去旁近的村庄,但没有人间身份的精怪总归不能久待,再加上他的容貌实在过于显眼,到了容易惹是生非的地步,更多时候他还是只能留在林中。他学会了吹笛,在月圆之夜便在树冠斜倚作一个影子,清幽笛声乘风远扬,吹得鸣虫都不忍再作响。

半枝莲煞有介事地说,这是相思。只要听到那笛声里的怅惘,便可知他在期待,期待那人能够守约,是个配得上这相思的人。不过我们也只是从飞鸟时而带来的人间故事里听说这样的词罢了。谁都没有像兰丸那样相思过。

七年期满,日子将近,我们满心期望着那人失约。他可能忘了,也可能迟了,还可能已经死了——我们数出无数种可能来互相安慰。可是在心底一个小小的地方,跟谁都没有提起的地方,我却暗暗希望那个人能来。因恐怕只有这样,兰丸笛声里的相思才不至于沦为徒劳。

他来了。林间斜照里,他最终还是趟过溪流踏歌而来,独自一人唱着「人间五十年」,来赴化外妖精的约。

凡人老得真快。武士那副可以扮做美貌妇人的面庞,已留下了更多杀伐之人的沟壑,但某种奇异又野蛮的美丽却不减反增。相比之下,兰丸仍然与初化形之时的外貌毫无二致,立在他面前仿佛一朝一夕之间,便已相差几十岁。我看到兰丸的眼睛,那双眼里涌动着感情,是我们从未见过的灼灼火光。我意识到,是与此人相遇,兰丸的时间才开始流动。

这样一来,真的谅是谁也无法阻止他离开。那个武士唤他一声兰丸,证明七年来一直将这个名字放在心上,他便可以单膝跪地献上忠诚,可以赴汤蹈火去到任何地方。

兰丸带走了敦盛草的主株,为我们留下了一枝不具备灵智、但仍然与他相连的分株。这样,我们虽不能再与他说话了,但只要看见花的气色,便还是可以知道他过得好不好。

「除兰丸二字以外,你可有姓氏苗字?」武士问,「若没有,便可姓森,做我的家臣。」

森兰丸,这便是他今后的留名之名。我吹出轻盈透明的种子目送他。从此人间的乱世,与我们有了关系。



那之后,兰丸只回来过一次。那是又七年之后的事情了。七年间我们只能看着他留下的花株,猜想他经历着些什么。植株青翠、花朵娇艳,我们便欣喜;枝叶无精打采,我们就发愁。最让我们忧心如焚的一件事发生在他走之后第五年。彼时六月,正值敦盛草的花期,可它原本盛放的花朵却一夜之间气息奄奄,花头委顿,茎叶上爬满锈红斑点,像洒了血般阴森不祥,无处不说明其正身是何等性命危浅。

我们发了疯似地求告飞鸟为我们探查人间发生了什么,森氏的人怎么样了,问来问去却只听闻好不容易即将走向太平的天下又将大乱,祸乱的源头则在遥远的京都。六月本不是候鸟迁徙的季节,我们能探知到的实在有限,只能看着濒死的敦盛草干着急。

奇迹般地,敦盛草活了下来。虽是出乎意料,却是喜出望外。骤然生变的几日之后,它像是缓了过来,逐渐摆脱了已枯萎的花,重新托举出骨朵来。虽然虚弱,起码不再是一副死相了。它逐日恢复,居然以微小的花朵撑着开完了整个花期。更奇异的是再开的花不复纯白,而是染上了紫红的纹路。那凄艳的颜色从花心渗透出来,好似血泪,又好似蛛网,在那之后的年岁也一直如此。我们欢喜于兰丸的转危为安,却仍疑惑他究竟是何遭遇。

再次见到兰丸的时候,我们都险些认不出他。也难怪,在人间度过岁月,就受人的法则辖制,除非刻意维持,不然容貌自会随时间变化。七年前是十二三岁的少年,七年后便是二十上下的青年男子。他身量拔高,眉目长开,气质舒朗,然而最惊人的改变,是他原本乌黑的长发成了满头皓雪。即使是猜也知道是那场未知的变故让他一夜白头。他一身银灰,银白发丝束成一束,站在月下缥缈得仿佛透明。我们还以为是何处的仙人前来造访,到他说「是我」才发觉,这竟是兰丸。

他在我们欣喜若狂的欢迎中显得甚是疲惫,陌生得不像我们认得的伙伴。我心头翻涌着些莫名的害怕,或许是因为曾受他恩惠而得到的联系,我比别人更能感到,这已经不是当初用灵气滋养我生机的敦盛草了。他周身都是死亡的气息,像一个徘徊的梦魇。

黄水仙抢着问,那个人呢?

兰丸哽了一下,试图说些什么,又什么都说不出来,最后只垂下眼帘,做出一个寂寥无奈的笑。于是我们知道那人必定是死了。

我们劝他回来,留在这美浓故乡的山林里做回一株花,无论是何种伤口,都可以在此慢慢疗愈。可是兰丸却说,他带走的本株已经焚毁于遥远的安土城,即使幸存下来也找不回来了。既成不了凡人,也做不回花草,浮萍之身两岸不着,事到如今早已没有回头路可走。

「再者,我还想去看看。看一眼在这失去了天的人世间,人又要创造出何种新国度。」

这次没有谁敢觉得他傻。他说这话的神情,带着与当初他说「想再见那个人一次」时如出一辙的倔强,却不再有那种天真纯粹的意气了,取而代之的是庞然的空虚。

无论是一株花的心还是一个人的身体,都装不下那样大的空洞。

古树一定也和我看出了同样的东西,可能看得比我更深更远。兰丸离去之后他说,我们大概会活着见证兰丸的死,届时,不要过分悲伤。



这次短暂的探望成了我们与兰丸的最后一面,最终也没有能留住他。就在兰丸走后的三日,意想不到的访客来了。那是十四年前武士身边动手掘花的那个小侍卫,尽管容貌身材都已大改,装束还极其古怪,但那一头怖人的天生白发依然认得出来。

我们惊讶他为何出现在此,更惊讶我们不曾重视半分的少年已经长成了阴狠老成的男人。这次用不着古树说,我也看得出来,他的眼睛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眼睛。他见到紫红纹的敦盛草,竟先是做了与十四年前的武士一样的事,抚摸了花瓣,又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。

然而我们怕了这么多年的事情毕竟还是成真了,他随即伸手从根处折下了敦盛之花。整片林荫地随着那一记轻响,充斥了凡人听不见的悲鸣哭泣。非凡的恐惧中我想道,原来如此,这才是为何兰丸要托身于那个武士而非别人,原是因为这世间愿花费七年惜一朵花的人,实在罕有。

白发侍从——主公既死,大概已不是侍从了罢——将那花别在腰间,迤迤然离去了。从此我们再没能从花中得到兰丸的音讯。




天正十八年夏,一只陌生的黑燕飞来此地,带来了兰丸亡故的消息。黑燕也是生活在人间的精怪,经历不少,所见甚多。他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。遥远的故事,人间的故事,不属于我们、而属于别个世界的故事,若想详述则非得另起开头。人间对那个兰丸的记载要多得多,或许可以在别处读到。

但说来也不过是个普通的故事,讲的世间最怕动情二字,一动便是万劫不复。

他终于还是追随着那人走了。我隐约明白了为何古树说莫太悲伤,大抵是因为,那对兰丸而言,是一件好事。

我们那时还空着敦盛草曾经立足的那一小片土地,不许新来的花草扎根。黑燕带来一朵枯萎的兰花,不是敦盛,而是一朵毫不相干的蝴蝶兰。按凡人的解释,大概便是衣冠冢一类徒表祭奠的事物。黑燕在那里啄了一个浅坑,葬下了花朵,便飞去了。

远望着那振翅高飞至于天的身影,我回想起尚是种子时的飞行。抛下昔日因缘,飞去遥远之地,正因前路艰险却如此不顾一切,才有种己身自由的错觉。如今的我,虽然只有一点,却似乎有些能理解敦盛草了。

要不要化形去他曾去的人间看看呢,我如此思量着。

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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